傳頌主愛至萬代 (五)

聖老楞佐堂另一位令我起敬的牧者是陳維統神父。1962年我領洗時,並没有注意他在堂區內,祗留意到聖堂對面學校二樓的一間課室,在週末常亮着燈,懷着年青人的好奇心,我們都希望探個究竟。雖然聖堂及學校共用同一幢樓梯,但仍劃上了無形的楚河漢界,不能隨便越過。偶然會看見從房中走出一位身材健碩、皮膚黝黑,眼神深遽、手中拿着煙斗的中年男士。他會俯身看着在下面談話的我們,也嘗試與我們溝通,但我們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,這更增加了我們的好奇心,要揭開這位神祕人士的身份。過了一段日子,他開始舉行主日早上第一台彌撒,用拉丁文頌念經文,我們無從下手去揭秘。好時机來了:梵二之後改用中文舉行彌撒,他用普通話頌念經文,由另一位神父用廣東話講道,我們都猜他是中國北方的來客。

日子久了,遇見他會用廣東國語與他打招呼,漸漸與他熟落了,偶爾也會探首看看他的房間是什麼模樣 : 真有方濟的簡樸味:一張床、一個床頭櫃、一個衣櫃、一張寫字枱及一張木椅。幾經張羅,他才找到两張椅,可以招待訪客。他開始給我們講述他的生命故事……他本鄉在山東省濟南市,幾經艱苦來到香港,後應邀與方濟小兄弟在思高聖經學會將聖經翻譯成中文,當時已在完成階段。為了鼓勵我們熱愛研讀聖經,預先訂購者都獲得特價優待。真不愧是天主聖言的出息管理員!

與他談話,雙方都很費勁,經過不斷努力,我們能猜到他要表達的意思,而他也學會了幾句廣東話。 某天閒談中,陳神父向我們表達他多年的心願:他渴望活出梵二精神,進入所在地的文化中,以本地語言去傳揚福音。看到他充滿熱忱要學廣東話,孝女會成員都感到責無旁賃,於是組成小組輪班给他教授廣東話。星期六晚上,都會聽到啷啷的讀書聲,夾雜着山東國語的廣東話,及彼起此落的笑聲。他發音時的面部表情有時使我們捧腹大笑,他不但不介意,還與我們一起開懷,樂在其中,在他身上我們看到方濟式的謙遜與喜樂。在不斷的努力學習下,他終於得嘗所願,開始用廣東話舉行彌撒,接着可以用廣東話講道。雖然我們祇能聽懂一半他所說的,已經心滿意足了,不斷鼓勵他繼續努力。他學習廣東話的毅力,確實令人欽佩。經過長時間的努力,他竟然可以在聖經學院用廣東話授課,又開始帶團往聖地朝聖,一團接着一團,真令我們不敢相信!認識他的人不但不嫌棄他帶鄉音的廣東話,而是喜歡聽他講廣東話呢!他對聖言的熱愛更激起了我們心中對聖言熱愛之情。

陳神父是一位和靄慈祥的牧者,任何時間看到他,總是面帶笑容,在我們不快的時候常給我們打氣。他對生命的積極態度,是我們的步前明燈。他對我們每個人的關心,尤如慈父一樣,我們開始稱呼他為陳老爹,後來更親切地叫他“亞爹”。這美譽後來在認識他的人中廣傳,他便成了眾人亞爹,每次有人親切地以此稱謂叫他,他總是笑得瞇了眼,我想他心中一定是充滿甜絲絲的感覺。

我們的亞爹有堅強的意志,他不畏艱苦,總要達到目的。在他中風後還未完全康復,已繼續他的翻譯工作。我最後一次見他,是2004年聖誕節前,當時他在黃竹坑安老院休養。我到達時,他還在趕着校對他翻譯的稿件。很奇怪看到他一隻眼臉上貼上了膠紙,問他是否受傷,他笑着以幽默的口吻回答我說 : 「我的眼臉不聽話,常合起來,用膠紙將它貼着拉起來,是最快最便宜的方法。我可以看得清楚,趕快完成天主給我的工作,不然他不會接我回家呢!」他如願完成了天主交托給他的使命,而天主遵守他的諾言,將亞爹接了回家。

在亞爹身上,我看到一位充滿熱忱的聖言愛好者、基督的忠實門徒、一位名符其實的福傳使者、眾人的慈父。他以生命教導了我,以天父所愛的女兒的心態去生活。感到被天父所愛,就沒有掛慮、沒有懼怕,常充滿希望、平安與喜樂,不畏困難,勇往前進。亞爹的嘉言懿行,常存在我心中,鼓勵我在黑暗中前進、笑迎風雨,因我深信如亞爹所經驗的,天父非常痛愛我,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我,在我身邊領導我前進。 有一天,天父會將我接回溫暖的天家,那時,我可以再見到亞爹,聽他帶着鄉音的廣東話,與他開懷大笑 。更有福的是 : 我可以面對面看見愛我的天主。巴不得這幸福喜樂的一天快點來臨! 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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