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老楞佐堂另一位令我起敬的牧者是陈维统神父。 1962年我领洗时,并没有注意他在堂区内,祗留意到圣堂对面学校二楼的一间课室,在周末常亮着灯,怀着年青人的好奇心,我们都希望探个究竟。虽然圣堂及学校共用同一幢楼梯,但仍划上了无形的楚河汉界,不能随便越过。偶然会看见从房中走出一位身材健硕、皮肤黝黑,眼神深遽、手中拿着烟斗的中年男士。他会俯身看着在下面谈话的我们,也尝试与我们沟通,但我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,这更增加了我们的好奇心,要揭开这位神秘人士的身份。过了一段日子,他开始举行主日早上第一台弥撒,用拉丁文颂念经文,我们无从下手去揭秘。好时机来了:梵二之后改用中文举行弥撒,他用普通话颂念经文,由另一位神父用广东话讲道,我们都猜他是中国北方的来客。
日子久了,遇见他会用广东国语与他打招呼,渐渐与他熟落了,偶尔也会探首看看他的房间是什么模样: 真有方济的简朴味:一张床、一个床头柜、一个衣柜、一张写字台及一张木椅。几经张罗,他才找到两张椅,可以招待访客。他开始给我们讲述他的生命故事……他本乡在山东省济南市,几经艰苦来到香港,后应邀与方济小兄弟在思高圣经学会将圣经翻译成中文,当时已在完成阶段。为了鼓励我们热爱研读圣经,预先订购者都获得特价优待。真不愧是天主圣言的出息管理员!
与他谈话,双方都很费劲,经过不断努力,我们能猜到他要表达的意思,而他也学会了几句广东话。某天闲谈中,陈神父向我们表达他多年的心愿:他渴望活出梵二精神,进入所在地的文化中,以本地语言去传扬福音。看到他充满热忱要学广东话,孝女会成员都感到责无旁赁,于是组成小组轮班给他教授广东话。星期六晚上,都会听到啷啷的读书声,夹杂着山东国语的广东话,及彼起此落的笑声。他发音时的面部表情有时使我们捧腹大笑,他不但不介意,还与我们一起开怀,乐在其中,在他身上我们看到方济式的谦逊与喜乐。在不断的努力学习下,他终于得尝所愿,开始用广东话举行弥撒,接着可以用广东话讲道。虽然我们只能听懂一半他所说的,已经心满意足了,不断鼓励他继续努力。他学习广东话的毅力,确实令人钦佩。经过长时间的努力,他竟然可以在圣经学院用广东话授课,又开始带团往圣地朝圣,一团接着一团,真令我们不敢相信!认识他的人不但不嫌弃他带乡音的广东话,而是喜欢听他讲广东话呢!他对圣言的热爱更激起了我们心中对圣言热爱之情。
陈神父是一位和霭慈祥的牧者,任何时间看到他,总是面带笑容,在我们不快的时候常给我们打气。他对生命的积极态度,是我们的步前明灯。他对我们每个人的关心,尤如慈父一样,我们开始称呼他为陈老爹,后来更亲切地叫他“亚爹”。这美誉后来在认识他的人中广传,他便成了众人亚爹,每次有人亲切地以此称谓叫他,他总是笑得眯了眼,我想他心中一定是充满甜丝丝的感觉。
我们的亚爹有坚强的意志,他不畏艰苦,总要达到目的。在他中风后还未完全康复,已继续他的翻译工作。我最后一次见他,是2004年圣诞节前,当时他在黄竹坑安老院休养。我到达时,他还在赶着校对他翻译的稿件。很奇怪看到他一只眼脸上贴上了胶纸,问他是否受伤,他笑着以幽默的口吻回答我说: 「我的眼脸不听话,常合起来,用胶纸将它贴着拉起来,是最快最便宜的方法。我可以看得清楚,赶快完成天主给我的工作,不然他不会接我回家呢!」他如愿完成了天主交托给他的使命,而天主遵守他的诺言,将亚爹接了回家。
在亚爹身上,我看到一位充满热忱的圣言爱好者、基督的忠实门徒、一位名符其实的福传使者、众人的慈父。他以生命教导了我,以天父所爱的女儿的心态去生活。感到被天父所爱,就没有挂虑、没有惧怕,常充满希望、平安与喜乐,不畏困难,勇往前进。亚爹的嘉言懿行,常存在我心中,鼓励我在黑暗中前进、笑迎风雨,因我深信如亚爹所经验的,天父非常痛爱我,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,在我身边领导我前进。有一天,天父会将我接回温暖的天家,那时,我可以再见到亚爹,听他带着乡音的广东话,与他开怀大笑 。更有福的是 : 我可以面对面看见爱我的天主。巴不得这幸福喜乐的一天快点来临! (待续)